LionHeart

【芥敦】鶼々鰈々01

注意事項


01、雨天


今天是時雨天氣。

下一陣,再停一陣,下下停停,停停下下,空氣沉悶而凝重。

趁著雨歇,走出門外,避雨的行人紛紛冒出了頭,附近中學的學生舉著書包結伴一路小跑,主婦們趕著去商場大減價購買晚飯食材,灰白的街道上瞬間擠滿了各種各樣的傘面,囤積在地的水窪翻翻覆覆揚起水花,緊貼著人腳後跟上下跳竄。

商店重整開鋪,空中的、地下的電車交橫貫錯,熱鬧、嘈雜、生機勃勃,無時無刻不在切換呼吸的這座城市,有一個地方,卻稍微出了些故障。

市場競爭激烈的今日,為了不被日新月異的時代拋下,其他企業都在力爭上游蒸蒸日上,西區的一幢大廈卻禁閉大門,堅硬的鋼化玻璃嚴實得不透一絲風聲。

說是故障,無非是處於低谷期,任何企業都必須經歷的一步,這很正常,盛極必衰,周而復始,能夠長久屹立不倒的建築必有其存在的理由,唯一令人詫異的……只因為那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港口黑手黨——暗的代名詞,在魔都橫濱人人都聞音色變的強大地下組織,流言自然比人聲快。

一週前,港口黑手黨本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那是堪稱噩夢的一天。從外部入侵的一名異能者的暴走導致原本規律的運作出現誤差,所有人始料未及時,更大的災厄就發生了。

即便如今消息已被及時封鎖,依舊不脛而走……接踵而至的噩耗不斷敲擊著當天在場的每位成員的內心,裡社會上下一片嘩然——一個人死去,很多人死去,以及隨之而來的,大亂過後死一般沉寂的上空。

 


這裡是一個故事的終點,某些人的人生卻從此交匯。


 

市中心邊緣的另一幢辦公樓。

看上去頗有些年歲,坐立在交叉路口,表面深淺不一的磚紅色是這棟建築物的標誌。武裝偵探社所在的這所大樓共五層,一層是咖啡店,二層是律師事務所,三層為空層,五層是用來儲藏雜物的。加上社長室、茶水間統括幾百平米的地方,就是這間橫濱聞名的異能事務所。

臨近下班點,得了社長批准事務員們今天都早早回了家,其他外出的人也大多提前報備沒有回來的打算,所以辦公區只剩了一個人,像被強制留下守家的家犬,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芥川龍之介現在很煩、特別煩。

他立在窗邊,一臉凝重地將印滿墨水字跡的白紙放進碎紙機裡面,一張接著一張,機械地重複著,附近的窗戶沒關嚴實,不時有風吹進來刮起一頁,芥川身上的灰色外套下擺立即伸縮變長,在紙張落地前一秒抓住,鄭重地疊在他手旁的一摞文件上,風又吹,又飛走,又撿,又飛……

谷崎潤一郎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場無聲的戰爭,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很有精神嘛,看樣子與謝野醫生的治療很見效,哈哈。

谷崎悄悄打量那尊快和周圍融為一體的人像,暗自嘀咕著,雖說平日芥川也很……但今天的芥川,該怎麼說呢,比起以往整個人更陰暗,像被一團烏雲籠罩似的,任誰跟他靠近,立馬一個驚雷劈下。

幾個月前的谷崎說不定也會這麼想,不對,是一定會這麼想,他對自己的膽量還是很有數的。


「芥川君,你在做什麼?」


對聲音的反應一如既往的快,芥川僵硬地轉身,眼神銳利。


「處理不需要的東西。」

「這些……難道全部都是你寫的?」


訂好的資料、社內聯絡用的文書、和之前堆積起來未處理的報告書……好厲害的量,幾乎是谷崎加入偵探社以來撰寫過的所有。


「這不是上上次搶劫案的調查報告嗎?還有這個……你,不會一次都沒交過吧?」


芥川的眼神像在說,我就是,你想怎樣。谷崎咽了口唾沫,不敢造次,誰讓你是除了亂步先生一個月內破解案子最多的社員……明明他才是前輩。

然而,從接手案子到前期調查再到事件結束,所有過程都需要事後通過報告書呈交給社長記錄在檔,這種被芥川稱為『不效率』的瑣事,也是維繫全社的一道重要程序,國木田獨步不止一次跟他們耳提面命。

還關乎年終獎金呢。谷崎心中默淚,他還一次沒拿過。

業績異常優異的後輩,煩惱也異於常人的多。國木田就屬於芥川煩惱的那款,經常在社內當著眾人面批評,芥川你報告書呢!芥川你人呢!月底了芥川你還沒開始寫嗎!

諸如此類。

不勝其煩的芥川經常躲到下面的咖啡廳去,說是認真好好寫今天一定交,午飯下樓一看,文件資料都還在,人早跑沒影了。

長此以往,堆積起來的報告書都成小山了,國木田便給了人最後期限,少一份也不行,否則下個月工資取消。


「這就是天罰嗎。」


芥川朝著無人的角落嘲諷一笑,居然顯得有些落寞……不不不,終究不就是你自己偷懶的後果嗎!谷崎面上不敢說,內心狂槽。


「哈哈哈……這不是都寫好了嗎?」

「說是不合格,要求全盤重寫,那個眼鏡……」芥川咬牙切齒道,「就會浪費我時間!」


年輕氣盛的偵探社員心中滿是不忿,恨不得把那副眼鏡切個粉碎,先不談芥川現在正因前段時間大鬧黑手黨的事而被禁足中,當事人國木田若是在場,一定會以『你先做好社會人再說』無情反擊。


「期限是?」

「……三天。」


谷崎拍了拍人的肩膀,問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考慮到截止時間芥川本想拒絕,但聽到對方準備了車站限定的年輪蛋糕,欣然同意。


「這可是專門買給直美的,味道很有擔保哦。」


戴著耳釘的橘髪青年端來托盤,上面擺放著飴糖色的茶點和兩杯綠茶。聽聞是特意給別人準備的,芥川手下一頓,猶豫起來。


「跟你開玩笑啦。」谷崎狡猾一笑,調皮地眨了眨眼,「直美的份我早就提前收起來了,這份是給你的,芥川君。」

他可是大老遠跑去買來,念著這個社內有三個甜黨,買了足夠的分量。

收到對方的眼神示意,芥川切下一塊蛋糕放進口中,果如人所言,堪稱極品。縱是街角市井也不乏人間美味。

自那天過後,芥川的身上也發生了某些變化,不再一意孤行,說話前會稍微考慮對方的感受,雖然只是一點點,但與旁人的間閡正在逐漸淡薄,在社內也能時常看到他與其他人交談的畫面,行事作風依舊凌厲,卻也學著和周圍配合。

棱角猶在,卻不再刺人。

其中,年齡相仿的谷崎與芥川關係最要好,也是在逐漸熟稔起來後,芥川才得知對方原來比自己還小兩歲……谷崎吹著茶水,眼神無害而疑惑,像是在詢問什麼,芥川及時收回視線。

偵探社沒有一個是簡單的。由今年剛加入的芥川來評價,比那些什麼都市傳說客觀得多,即使他也是受益者之一。

若是早點找到這樣的地方就好了,若是早點被找到就好了。時光在流逝,只是在流逝而已。芥川不自覺捏緊了杯柄。


「那個,芥川君,是有哪裡不合心意嗎?」

「不……非常好,謝謝你,谷崎。我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有什麼事都可以盡情找我商量,能幫上忙的話。」


芥川無言地放下叉子,盯著盤子邊緣的復古花紋發了好一會兒楞。他的確有煩惱,一個很大的煩惱,在躊躇著開口前,就有人細心察覺到了。有朋友的感覺真不賴。

關於那日在黑手黨本部大鬧的報告書,芥川至今無從下筆。


「……也就是,還是在擔心妹妹銀的事,對嗎?」


同作為哥哥,芥川的心情谷崎不是不能理解,但說到底,他也只是推測,銀為何沒有再出現、一聲不吭地消失,也只有當時在現場的二人知曉實情,他們知道的只是結果。

芥川是為了尋找妹妹而加入偵探社,而如今,本人反倒不像當初那般急躁了。


「我曾做錯了某些事,可能現在還在繼續錯誤著……在得到諒解之前,銀恐怕一生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哥哥是不能擁有重要之人的人啊。少女臨走前,曾這樣說過。

蒼白的眉骨蹙起,芥川靠在小沙發上,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他能說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其他,有的他自個還沒理清楚,不方便與人道……


「什麼嘛……這不就是『兄妹吵架』嗎?」

「吵架?」


谷崎又強調了一遍,一副不出其右頗為老道地為友解惑。

妹妹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比戀人更近,卻隔著一道血緣界限。從出生起就在一起,一顰一笑都模仿著自己,卻又有著本質的不同,像是在看另外一個自己,偶爾又會立場互換。

谷崎笑了,他說,這點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因為是親人,所以相似,所以更容易傷害到對方。當她們開心的時候,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天上的星星月亮說摘就摘,她們不開心的時候,會有一千種辦法讓你過不去,最主要的是,她過得不好,你能過得好嗎?

妹廚男子分析得頭頭是道,煞有其事,芥川像個初心者一樣,抱著手神情凝重,不時點一下頭,示意他在聽並且很同意。


「所以啊,不用擔心,世上沒有不會原諒哥哥的妹妹,相信我!」谷崎從褲包掏出一個U盤,眼神神秘,「現在該著急的還是眼前事吧,這個,有我至今為止保存的文書模板,每個都是國木田先生親自批閱過關的,絕對沒有問題……」


話題突轉,芥川愣了兩秒,伸手接過那個U盤,臉上總算浮現一絲正常的笑意。


「感激不盡。」

 


另一端的社長室內,此刻鴉雀無聲。織田作之助背著手立在桌前,身形紋絲不動,在他將第二份文件交給福澤諭吉之後,等候回音已經快半小時了。

第一份,是港黑的兩位成員的檔案,第二份是無名件,織田很少去翻看自己的郵箱,所以至今才發現。


「上面寫的,都屬實嗎?」

「近日的事項都確認了,分毫不差。」織田補充道,「那個男人還說,未來不可測,任何事都可能成為變數。」


回想起在小酒吧的那場始料未及的會面,未曾想竟成了最後一面。那個自顧自話、帶著危險氣息,同時笑容純淨像孩子般的大男人,預言了即將發生的一切,甚至自己的死亡。


「先代嗎……」


福澤丟下文冊,口中念念有詞。他念叨的究竟是哪一位,在距太宰治身亡不遠的如今尚有些難辨。


「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難說。」

「那這些事他又是從何得知?毫無憑據……」


福澤隱約記得太宰這個人,那時候他還是個站在森鷗外身後,眼神有些陰深的少年,誰知數年後便取而代之,成為了黑手黨首屈一指的第一人。


「嗯……用魔法?」


沉吟半許,織田得出個令人啞口的答案,隨即自嘲笑笑,準確來說,這也是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自己親口說的。

白紙黑字,記錄的不是其他,正是關於他們腳下這座城市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若是按照上面寫的時間,戰爭還會二度展開……那些異國人,從來都沒想過放過這座城市。」

「恐怕近日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織田若有所示,但在福澤追問的時候又搖搖頭,「該提前做好準備。」

「的確,有了這份預知書,便可以防範未然。」福澤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然而,為何黑手黨的首領會將這種東西交於我們,在試探清他們的真意之前,不可貿然行動。」

「是。我會事先提醒與謝野和國木田他們。」突然想到了什麼,織田問道,「要不,問問亂步先生的意見?」

「……」


這次福澤沒有立即給出回答,那雙習慣握刀的大手摩擦了會扶手,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向窗前,不知何時,外面又淋淋飄起了雨。


「暫時不要告訴亂步。」


渾厚的男音有些低,氣勢不足,比起來自上位者的命令,更像一位長輩的懇切請求。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在企圖瞞過一位偵探的視線時,就已經陷入思維囹圄,然後被對方先一步發現蹤跡、逼近真相……織田望向窗邊的玄色背影,男人的背脊像鋼板一般挺直,正如他的心一樣不容曲折,但織田知道,福澤已經在動搖了。

常年修行古武術的賜物便是從日常鍛煉中獲得了遠超凡人的強大內心,十分能忍耐,包括自己的情感。

過大的信息量老人家一時沒消化好,還在讀條中,尚未表現出過慌亂,一是為了穩定下屬,二是自己還在懵逼中……打了十多年交道,這點織田還是很了解的。他們的社長,本質上非常心軟好說話。

即便如此,也依舊要保護他們的男人,就是這間偵探社的領頭人。


「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織田頷首,在走出社長室前刻,福澤叫住人,指著另一個文件袋。


「這兩個,現在找到了人嗎?」

 


雨勢絲毫沒有消減的意思,看樣子會一直持續到半夜。芥川將筆記本電腦放在大腿上,正在聽谷崎指正自己格式上的錯誤,門外的電梯音就響了。從鐵箱子中走出來的少女爽快地打了個噴嚏,長髮和制服裙擺濕噠噠地粘在一塊,從頭到腳都在滴水,往這邊走來時皮鞋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谷崎直美一進來就黏了上來,當然是她哥哥身上。


「哥哥——」

「直美?!你的傘呢?」

「借給同學啦。」直美吐了吐舌頭,「因為……他們看上去很有戲嘛,直美就助人一臂之力啰!」


一臉明媚的自豪笑容,與落湯雞的狼狽模樣鮮明對比,少女就是如此篤信自己的正義。


「真是的……感冒怎麼辦!好歹打電話讓我過去接你啊!」

「就是要給哥哥一個驚喜啊,嘻嘻。」


谷崎拿人沒法地去拿乾毛巾給人擦頭髮,兩人貼著面說著悄悄話,芥川也不避諱,直愣愣地盯著看,倒不是他不會讀氣氛,只是本人對此的確沒什麼想法。芥川喝了口茶,繼續對著電腦噼里啪啦。


「哎呀,這不是濕透了嘛,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從醫務室走出來的女醫師打著哈欠,邊調侃兄妹倆邊給自己接了杯咖啡,沒工作的時候與謝野晶子習慣午睡,直到醒之前都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說明了情況後與謝野帶著直美去裡面換了套乾淨衣物,再怎麼要強,畢竟是女孩子,要是真在這個季節上生病,這幾日怕是學都別想上,更何況身旁還有個時刻盼著你生病受傷笑容親切磨刀霍霍的熱心前輩,說什麼也不能感冒!


「芥川先生還在工作嗎?」


直美趴在沙發靠背上,盯著熒屏問道,芥川簡單『嗯』了一聲以作回答。


「啊!竟然和哥哥背著我偷偷吃蛋糕!太狡猾了!」


芥川自然而然地端起盤子遞給身後,少女歡喜地接過,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起來,谷崎則一旁嘀咕著『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比起這個,有個東西我想給大家看看……」咬著勺子嘴裡含糊不清,直美從濡濕的書包裡面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宣傳海報,「找到了,花火大會!」


手掌大小、有點花哨的深藍印刷紙上繪著幾簇煙火,標語『平成最後的花火』加粗加大,背景充滿了夏日風情,最下角的寫著地址和時間。


「山下公園啊,挺不錯嘛。」與謝野瞟了兩眼,有點興趣,「看完煙花可以去喝啤酒吃燒烤。」

「哪裡有好吃的嗎?務必算我一個。」


剛從外面回來的宮澤賢治冒出了頭,無痕進入了眾人視線,始終如一爽朗的笑容,絲毫不受暴雨侵擾。


「與謝野先生!」


少女嬌嗔著抱怨難道不該多點浪漫情懷嗎!約會啊、告白啊……女醫師抿了口咖啡,笑說那你不如直接找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在場除賢治以外就是群沒有羅曼細胞、童年青春期都十分匱乏的的可憐社畜,不過,正在樓下和店長玩將棋的亂步先生比較特殊,不在考慮範圍。


「正因為如此,更要去感受下世界的熱情啊!」

「花枝會賣到多少錢呢……」

「好熱呢哈哈哈……花火大會,大家一起去吧!」

「喂喂喂難道我也被算進去了嗎……」


谷崎後知後覺地指著自己,他可是有妹有房……眾人激烈地討論著大會上準備的節目,氛圍越發朝著全員活動的趨勢發展,谷崎歎了口氣,偏頭看坐在他身旁的芥川,從剛才起芥川的手指就沒有再動過,光標還停留在十分鐘前的位置。

原以為是他們太吵妨礙到對方的谷崎還有些心驚,但在目及黑髮青年臉上的神色後……那個人,竟然也會流露出這麼柔和的表情?


「芥川先生,那天也要一起來哦,偵探社誰都不能缺場。」


直美將海報遞到芥川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芥川接了下來、說『好』。

他很樂意,成為你們的一員。

芥川沒有絲毫被打斷的不快,他是自主停下去關注的,那些他過去沒有重視的東西。

曾經拒人千里之外的冰硬外殼在一點一點剝落,即便過去無法更改,但根據所處環境不同,人也會隨之改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人也是,物亦然。

如若是在這裡,終有一天,自己是否也能成為那邊的人,然後……

一連串的敲門聲打斷了芥川的思考,急促、用力適中,顯然不是社內成員,但這個時間點也不似來客,一聲接著一聲,幽怨地迴響在室內。

賢治拉開門的一瞬,血、雨水的腥味混著其他味道一股湧入,格外瘦小的敲門人半駝著一個比她高一點的人,髒兮兮像從垃圾堆爬出來的黑貓。

芥川首先注意到了,然後比誰都快地出現在門前,眼神複雜地盯著二人,正當其他人誤以為是芥川舊識的時候,小個子的那個先開了口,積雪般沉靜的聲音,沾滿污垢的臉上有一雙冰藍的瞳孔。

她說,我的名字是泉鏡花,我們應該見過。


「……」


聽到聲音後,谷崎恍然大悟,指著人張大嘴,心中訝異不低於芥川。像是等不及其他人反應,鏡花的語氣變得有些著急,虛弱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另外一個人的重量,黑布包裹住的人仿佛一具被剪斷鋼繩的吊線人偶,就那麼直接滾落在地,露出了眉眼、雪白的髪旋和絕不會忘記的那張臉。

少年頰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雙目緊閉,呼吸忽緩忽急。


「救救……救救敦!拜託了……」


鏡花死命捏住芥川的外套,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芥川扶住了她,趁機再看了眼地上動彈不得的人。

終於還是來了。然後,世界的齒輪開始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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