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Heart

【芥敦】鶼々鰈々04

注意事項 


04、鼠の国



星期三是不可燃垃圾日。

趁著天還亮,生活在這條街上的人陸陸續續提著大包小包朝一個方向走,因為是固定週期循環,所以必須趕在垃圾回收點堆滿前,將前一天的廢物打包整理,好讓明早垃圾車一起帶走。

塑料瓶、玻璃燈罩、用過的橡膠套和壞了的電子設備,失去保質期限的東西就會被丟棄,然後再買新的。

一位老嫗落在後面,乾枯的手抓著一個布袋,裡面是瓷碎片,做針線活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自己用了多年的水杯,謹防劃破沒有用普通的垃圾袋,只小心用布包好,再拿出來丟掉。

處理完垃圾,老婦回到自家的店鋪,老骨頭多走幾步就覺得累了,她坐在自己專屬的位置上,身側陳列的玻璃櫥櫃上的商品正好被人買走了幾個,從那裡可以看到外面。

從昭和到現在,這條街被翻新了好幾次,最初的店家幾乎都換了模樣,現在還留下的也只有這家陶器屋和一家咖啡廳,就是拐角那家,上面還有什麼偵探社來著……

老婦感慨歲月無情,頂上掛著的吊燈突然發生故障、忽閃忽明,她下意識地瞇眼去望,店門就開了。

伴隨著門鈴聲,一張年輕的臉出現在眼前。

 


「這樣可以嗎?光線太亮對眼睛不太好。」


敦站在兩層椅子上,手指轉動著燈泡,沒過多久,柔和的溫暖黃光重新勻散在室內,因為離得近,光圈直接打在人身上,銀白的頭頂看上去愈顯透明。

視線裡暫時一片白,敦稍斂上眼,有些眩暈感……距離加入偵探社,也已經過去兩周了啊。

那之後,鏡花搬進了與謝野的公寓,第二天就來報道,考慮到本人年齡還小暫且應付不來太複雜的書面工作,便依舊擇了元暗殺者的長項,讓人試著去做調查員。

至於教導者的人選,芥川無聲逃了,織田神出鬼沒,國木田光是手上的事就轉不過來,責任自然落到了谷崎和賢治身上。

無論是有些弱氣的橘髪青年,還是笑容如陽的鄉下少年,敦覺得,都很好。

沒有比自己重視的人獲得幸福更好的事了。

脫離前線、以事務員身份進入偵探社的敦沒有質疑過唯獨自己活動受制的決定,他每天坐在離社長室最近的桌子,跟著周圍人學習,起先還有多處不熟悉,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下來了,比敦想象得還要快。

雖說是武裝偵探社,但除了接手大小型的刑事案件,支撐這間民營企業的主業還是情報調查。

情報調查又分為商務調查和個人調查兩種。前者多是和其他團體的長期合作,以商業情報和市場調查為主,利用偵探社的渠道獲得第一線消息進行維權、追帳、經濟詐騙調查之類的,是社內的固定收入;後者則一般是直接上門,形式不定難度不一,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身負點民事訴訟要求各種查,婚姻情況、資產水準、人身索賠等等個人信息,不外乎你給錢我辦事,雙方圖個便與利。

大戰過去的十多年,『偵探』於社會的意義也更為複雜了。

敦頭腦不差,計算能力也在正常水準,所以學得很快,一天後就可以獨立完成工作了。還在黑手黨的時候敦也會做類似的事,作為隊長自己的事卻從不假他人,是太宰對他的要求之一,他也照做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

國木田常常路過時都會對人刮目相看,敦處理書類的速度快,並且準確,比起某人真是強太多。

可惜某人聽不見,芥川最近幾乎都不在社,偶爾也只是露個面就走,敦望著對面空白的桌子,手上動作也停下了。

他的同居人,也好久不見了。芥川最近作息不定,早上起身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晚上睡著過後,半夜起來又能聽見身後的呼吸聲,再醒來時便又只剩敦一人了。

合理的互不妨礙,但總覺得在哪裡,讓人覺得難耐……

時間不早了,見人閑了下來,國木田朝窗外望了一眼,就給人安排臨時任務。

樓下的下村陶器店的老闆過去常關照我們,她家的燈源快到保質期了,你去幫幫人。

話說完,一米八的眼鏡前輩就自顧自得忙其他去了……助人為樂的確是件好事,但是你是怎麼知道那麼詳細的。

估計又是那本神秘的筆記本吧,真有趣。敦站起身,口中答應。


「是,前輩。」


偵探社盡是有趣之人,這是站在對立面所看不到的。


「……小哥,上好了就快下來吧,好危險啊。」


下方的老婦喚人,敦微笑著表示沒關係,然後輕巧落地,幾近沒有多餘的鈍音,兩個重疊的椅子也恰好維持著平衡。


「我太矮了,不得不這麼做,給您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老婦擺著手,「我才是要多謝啊,偵探社的小哥。」


對,他已經是偵探社的人了,以過去做代價,換來的新生。

敦不留痕跡地錯開視線,他扶著老婦坐回位子上,本該就此告別,老婦非要留人坐一會兒,喝一杯自己親手泡的茶,以示感謝。

偌大的陌生空間讓人有些不自在,作為甜點的巧克力棒擺在一個寶藍漸變色的復古盤子上,敦環顧四周,才覺自己身陷五彩斑斕的世界。

古典的中古茶具、形狀各異的花瓶、外國進口的優雅碟子……全都是易碎物,碰不得。

桌上的擺鐘突然動了,也許是視覺效應,周圍的色彩仿佛突然亮了一度。敦對陶瓷品沒什麼興趣,他盯著盤中的巧克力棒,想起點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他從孤兒院逃出來、流浪到貧民街附近時,這種食物被作為貨幣在孩子中間使用。

一根不足以果腹,三根就可以換來一天的認字指導。

馬鈴薯種子要五根。

給人做保鏢、幫忙打架甚至可以攢到到三百根左右。

芥川也說過,自己曾因為一段時間只攝入這種食物導致營養不良而倒下,在那個筆和本子比肉和砂糖更值錢、知識和力量比什麼都貴重的地方,其實也不是罕事……


「哎呀,像小孩子一樣。」


老婦端著茶壺和杯子,瞧了眼桌面,笑出了聲。原來不知不覺中,敦將巧克力棒們像軍隊一樣擺放成一排了。


「對不起,對食物做這種事……」


敦慌忙將巧克力棒放回原處,臉不自覺紅了,他不是故意的,雖然很難解釋原因。


「那就請全部吃完再走吧,都是為你準備的,我一個人可吃不了,牙會壞……」


老婦沒有繼續追究,臉上的褶皺像雕紋一樣,隨著動作上下浮動,時鐘又響了,一聲、兩聲……敦愣愣地端起茶杯,恍惚在哪裡見過這場景。

怎麼會,他是第一次來這家店,心態作祟罷了。

沒過多久敦就出了陶器屋,外面已經天黑了。烏玉般的上空,暗沉,無風。

過分寧靜的街面突然讓敦感到壓抑,像是作為離開光源的懲罰似得,壓得他喘不過氣,無意朝垃圾桶方向一望,黑暗包裹的一團小小東西正在蠕動。

一隻……老鼠?

尖銳的叫聲,後腳站立直起矮胖的身子,兩腮輕微的起伏證明是活物,只是……為什麼是老鼠?

老鼠很快躲進了更深的深處,仿佛在引人前去,敦不自覺邁開步……


「你在這做什麼?」


身後的男聲召回了敦的意識,周圍的黑暗慢慢褪去,回復原本的模樣……剛才的天空,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後背一陣發涼。芥川繼續靠近,越發不懂這人楞在路中央幹嘛,原本以為對方會很快注意到自己,結果像中邪似的,眼神哪裡都找不到。


「沒……你怎麼在這?委託呢?」

「提前結束了,順路經過。」


敦『哦哦』兩聲,表示理解了。芥川走近的時候,鼻尖嗅到了冰冷的金屬氣息和一點鐵鏽味,僅憑這些不足判斷目的地,但多半也不是什麼太好的地方。

回宿舍的路上,芥川走在前方,敦落在稍微後面一點的地方,是他們約定俗成的距離。


「芥川。」

「幹嘛?」

「你聽說過……嗯……突然陷入非現實的事嗎?像是……被老鼠帶去異世界什麼的?」


以前好像有聽過某個類似的故事,追著老鼠的孩子突然掉入洞穴云云,夜間很晚出門的時候,也有過被孤兒院的老師警告「會被老鼠拐走」的事,現在想起來,簡直莫名其妙。

敦還很在意,剛才明顯是被什麼東西奪取了感官,那是幻覺,還是自己的臆想,一時分辨不清,但又不願直接告訴芥川,因為……他看上去已經很累了。


「老鼠?」芥川的聲音揚了幾個度,「你腦子裡為什麼盡裝些難以理解的東西……沒有謊報年齡吧?」

「當然沒有!」


敦滿臉黑線……這人心裡一定又在想什麼失禮的事,他都快習慣這每日一損了。


「而且那個是兔子……」正如敦所想,芥川今天真的很累,盡量言簡意賅,「自己去查就知道了。」

「兔子啊……」


記憶在奇怪的地方出現了誤差。

他明明記得,那個人講的是……那個人?誒?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影像難以捕捉,模糊的白色大霧中,只有一個看不清臉部的影子,還有、還有……


「敦。」


芥川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只是稍作停頓,就被人丟下老遠,敦只好暫時將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拋在身後,小跑追上去。


 

回到家,芥川直接去了浴室,味道全部洗掉後,換上居家服就直接倒床鋪上睡著了。可見的疲憊感覆在這個弓起身子的青年身上,衣角掀起的地方露出緊繃的肌肉線條,隨呼吸起伏的後背隱隱有骨骼凸起。

他很瘦,但在一點點變強。

敦也聽說了,為了更加靈活運用異能和身體,芥川接受了織田的體能訓練,在負荷範圍內不斷反復,將自身鍛造成最強的劍。他知道的,為了尋找妹妹,這個男人曾經什麼都會做。

但是,現在的芥川更需要睡眠,以及安靜。長時間堅持在倉庫街某家工廠附近守株待兔,等著目標人物上鉤,即使意志剛毅,也撐不住幾個日夜不眠不休。

芥川一睡就是三個小時,醒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他坐起來、靠在墻邊緩神,一股香氣從廚房飄了出來。

油鹽、味噌和香辛料的味道。灶台前站著的少年罩在寬鬆的開領大T恤裡,下面穿著短褲,光潔的腳踝和勻稱的小腿裸露在外,頭髮全部別到耳後,幾根淺色的髮絲不安分地垂下來。


「在做什麼?」

「咖喱。」


加入昨晚的剩菜、雜七雜八燉一大鍋的做法,芥川平時是不喜的。


「做多了的可以分給織田先生他們。」


織田嗜好咖喱不是件秘密,一個鬍子拉碴二十好幾的大男人就喜歡這種簡單實惠的食物,芥川平時是不屑一顧的。

除此以外,與謝野醫生喜歡鰻魚,賢治君喜歡蕎麥麵但更討厭肚子餓,國木田先生總是很忙,然而一旦休假就會去郊外釣魚,亂步先生孩子心性,以及電視上播出自然災害相關的新聞時谷崎兄妹總會格外關注……偵探社每位成員的喜惡和生活習慣,敦大體都摸清了。


「都是些不必要的信息,你不用一一在意。」


然而,擅長察言觀色、在深入接觸前保持安心的距離是少年的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這點,芥川不打算否定。


「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記住了……」


敦手上削著一顆洋蔥,他吸了吸鼻子,眼淚險些掉進鍋裡。


「……不要把鼻涕掉進去了。」

「我知道。」敦抬手擦了擦眼角,結果更糟了,「馬上……唔……」


視野幾乎被糊住了……芥川讓人先把東西放下,帶到水池洗乾淨,手指拂過少年眼睫上一滴將懸未懸的淚珠,是鹹的。


「下次長點記性。」

「唔啊……」


水花濺了敦一臉,他努力找到了紙巾,胡亂擦拭著自己的前額。


「還有我討厭大蒜。」


知道了!就你事多!趕緊讓開!

敦無聲地瞪了芥川一眼,心裡沒好氣,他還不習慣輪流做飯,一開始做出來的東西能下口就很不錯了……真是多虧了他那對料理有著近乎病態挑剔的同居人,總是以『燒壞了就把你扔出去』、『沒煮熟,你想謀殺嗎』等等恐嚇威脅,自己現在的廚藝也算勉強能入人眼。

人總是需要被逼一下才知道自己的極限。以前啊,即便是和鏡花兩個人,也從未想過為誰、為自己親手做些什麼吧。

飯桌上,芥川沉默地進食,倒是敦一反常態地談起話題。新買的檯燈很漂亮,今晚有月亮哦,樓下的盆栽們快死了啊這種無關緊要的,與其說是聊天,更像小孩子在報告自己又發現了什麼新東西。


「你今天,話很多。」

「啊……對……」

「打住。」芥川抬手打斷,每次都這樣,對話完全進行不下去,「無礙,隨你喜歡就好,我在聽。」


他會聽你說,所以不用在意多餘的事。

學著適應新環境也好,變得普通也罷,若是現在的生活能讓你忘卻過去,他有什麼理由去阻止?芥川說過,他會救你,就絕不會食言。

敦愣了許久。也許自己都忘了,他原來是個話很多的人。

剛加入黑手黨沒多久的時候,敦很喜歡說話,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即使一個人也能自言自語聊解寂寞。他經常一個人在那座大廈內轉悠,以前還有個金色頭髮的女孩子,兩個人躲在大人看不到的暗處說悄悄話,一度被謠傳成了『白色幽靈』這樣的東西……

後來,再後來,女孩子也不在了,太宰開始領人去現場,站在前線,迎著冷風,見證這個血和硝煙和金錢砌成的世界,漸漸地,敦變得安靜、不再多話了。

那些對話顯得多餘的黑夜,黎明仿佛近在眼前了。


「……嗯,謝謝。」


敦誠懇地道謝,也許對方不明白……不,芥川的話,一定懂他的意思。

因為,是芥川啊。

少年笑起來的樣子並不驚艷,卻也很美好。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面容略顯寡淡的男孩子,平凡到甚至有些平庸……芥川盯得久了,引得對方疑惑,敦歪著頭,大大的眼裡盛滿了不解。

也不是毫無特別之處。至少這對紫金相依的異瞳,只是這雙眼,他很中意罷了。


「是個好人呢,芥川。」


敦將咖喱和著米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

這樣平和又有點悲傷的夜,果然還是覺得肚子餓了,不多吃點不行,身體空空如也的感覺再也不想有了,那種小小的、有些沉重,誰也無法理解的乾澀體驗只由他們二人分擔著,仿佛遠在誕生之前就分享著同一個生命,從今以後還要一起活下去。

會變得如何呢?他們還能夠愛上他人、被人所愛嗎?

不知道,所以要不斷交換話語和心情,然後一起去確認。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惡心的東西,要感孝的話就手腳麻利點,喉嚨渴了,茶。」

「你是誰家的老爺爺嗎……」


明明茶壺就在附近,自己倒就可以了。敦坐在原地沒動。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芥川拽著敦臉旁的小辮子,手感還挺不錯,「這種狗啃的東西也是,像女人一樣,難看死了。」


他鬧彆扭了。稍微感到難為情,就容易變成高高在上的說話方式,大約是芥川的壞習慣。半開玩笑地,敦一臉難受地哀求。


「不要扯不要扯,會死人的……」

「呃、」芥川鬆開了手,「這根毛還起這種作用?你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生物。」

「是啊是啊,很麻煩的。」


敦跟著點頭,努力憋著笑意,在對方終於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耍我?!」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愉快的笑聲迴蕩在房間裡面,久違地痛快笑出聲後,才恍覺愕然。

他又笑了,在這個人面前。

事實比什麼都更有說服力,與曾經相比,敦更喜歡如今的生活,喜歡偵探社,喜歡和芥川說話,喜歡每天一起回家,這樣下去這種想法只會比現在更強烈……

時間是敵人啊。在流動的時間裡,無論多麼痛苦、多麼難愈的傷口,都會消失不見。明明是好不容易留下的回憶啊。

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某些東西已經構成血肉、寄宿在這副身體中。不斷流逝過後,最後他身邊還會剩下什麼呢?

因為突然有點惆悵,敦在各自杯子裡又放了三顆方糖。芥川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某個雨天,某家咖啡廳……時光也曾如此耀眼過。


「上次……」

「嗯?」

「不……沒什麼。」


見人切斷了話頭,敦也不再深入,雖然有些遺憾,但他也想保護自己的心。

然而芥川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再糾結那天的因果,是有備而來?還是單純碰巧?哪邊都無所謂了,他們已再次相遇。

作為搭檔,作為……一個懂他的人。

肺部有些隱隱作癢,哪裡感覺不太對,卻琢磨不透、徒生煩躁。芥川丟下勺子,說『不想吃了,我要睡覺』就回房間了。

敦一個人收拾完了廚房,洗完澡後也打算就寢,他拉開櫥櫃門,準備鉆進去的時候——


「你還打算待在那種地方嗎?」芥川晚飯前睡太飽了,現在反而睡不著,「又不是哆啦A夢。」


敦驚了,你居然還知道這個……他最近經常會被對方這種出乎意料的地方嚇到,也許,芥川比他想象的還要融入社會。


「只是任務所需罷了……」芥川顯然不願憶起被小鬼們折騰的那段日子,換了個藉口,「擁有一定常識的人更容易被接受為同類,雖然周圍都是異能者,但總的來說還是普通人占多數。」

「嗯……你很努力嘛。」敦是誠心感佩,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這裡足夠了。」


狹窄而陰暗,但可以放下身體,因為是單人宿舍,所以空間有限,沒道理再佔著原本屬於芥川的東西。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真的。

然而敦始終爭不過芥川的,主人家的心意很難更改,敦被迫把寢具拖到外面,鋪在人隔壁。

近在咫尺的距離,伸手就可以碰到。這就是芥川給他的位置。

輾轉了會兒後,芥川還是沒有睡意,他睜開眼,發現對面也是,兩顆眼睛鼓地圓圓的,直直盯著不放。


「……」


這下更睡不著了,看人惱火的樣子,敦拿被子捂住嘴。


「你笑什麼?」

「怎麼說呢……好像有種有了哥哥的感覺,好奇妙。」


同材質的床單,同樣的洗髮水味道,就像家人一樣。敦不清楚親人是什麼樣的,但現在這種感覺,離得很近,卻又似是而非。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弟弟看過。」


一次也沒有,以後也絕不會。

芥川口氣有點硬,像是被人任意決定了自己的事,他有些生氣,但又無從解釋。


「……也是呢,抱歉。晚安。」


被人這麼說了過後,敦有些訕訕,靜謐的空氣仿佛從中切斷一般,他翻了個身,背朝月光的方向。芥川也失了心情,兩個人背對彼此,懷著各自的心事入夢去。







*倒回去把前面的都加上了標題。寫的不盡人意,但還是想暫時這麼寫下去(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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